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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价一万多的回程机票,现在已经奔着十万元去了。
花掉三四千人民币,也只能订到会场附近酒店里的一间大床房。至于会场的洽谈区,早就客满,周围配套设施不足,Lisa只能托当地的朋友去商场探店,商议能不能包下一个餐厅的包间,当作几周之后老板见人谈事的落脚地。
“条件艰苦,但至少得体面一点”,Lisa向我吐苦水。
Lisa在某美元基金做投后,这桩烦心事的起点是,9月中旬,她的老板计划出席在新加坡举办的SuperReturn。这个峰会覆盖北美、欧洲、亚洲等全球主要金融中心城市。每一年初秋,坐拥巨额资产的LP,那些养老金、母基金、校董基金的负责人们,和一线机构的GP都会被召唤在一起。它的吸引力何来?一个例证是,它设立了到场GP和LP人数1:1的规则。
说白了,Lisa的老板如此大费周章,即便不是为了当下募资,为的也是募资相关事宜。只不过,今年之前,他们更多是去其他地区参会。去参加开在新加坡的SuperReturn尚属首次,却正好赶上如此紧俏的行情。
在同一天,我听说另一家美元基金的PR Helen也在密切关注新加坡。11月中旬,AVCJ将在新加坡四季酒店办会。往年,这一活动的举办地是香港的四季酒店。眼看着距离会议还有两个多月,她本以为时间充裕,打算寻求赞助某一个panel的机会,结果收到的答复却是,所有和LP、GP相关的论坛都已满员,边缘论坛要不要参与一下?
订票难,参会热,成了最近一段时间美元GP的隐秘谈资。但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涌向新加坡?看看酒店的订单和峰会的内卷吧,无论从出行还是市场的角度,是否都在逼近这里承载能力的上限了?
VC/PE的盛宴
会不止一场,某大型基金投资人Roger部分解答了我的疑问,他近期预订了新加坡的行程,准备多待一阵子,在本月的“会议季”内把资源充分利用起来。
在9月的新加坡,仅他知道的,就有五场和商业相关的大型会议将举办。除了募资方向的SuperReturn外,Mercer Global Investment Forums 、Tech in Asia Conference、 DealstreetAsia主办的亚洲 PEVC峰会也都将在9月举办,更有宏观方向具有国际影响力的Milken Institue主办的亚洲峰会,它们多维度了满足了不同类型资产持有者和管理者的需求。本月末,投中信息也将在新加坡办一场较大规模的投资峰会。如果算上每年9月中下旬举办的F1新加坡大奖赛,届时人流密度必然会进一步增加。
在Roger看来,新加坡某种意义上是一个“跳板”,相当一部分本土产业在纵深很难发展到一个很大的规模,但可以把它作为辐射东南亚的枢纽。而作为金融中心,一些公司、机构也已经在新加坡建立起office。“在新加坡建一个office,从金融场景来讲未尝不可。但如果谈到其他产业的趋势,我会打一个问号。这就好比下棋,我先在那落一个子,但什么时候用?能不能起大作用?要看局和势的关系,也看现在能够调动的资源是否支持这种策略,结果嘛,可能得到中盘或者更后面的时候再说。”
无论如何,新加坡的街道已然拥挤起来。募资难驱动美元基金的合伙人们争相踏上去新加坡的行程。2022年已然过半,时间紧迫,无论参不参会,去到新加坡,就意味着他们抢到了能密集见LP的入场券。
这张入场券可不便宜。
即使是受邀嘉宾也要买票,SuperReturn早鸟票合人民币要两三万块一张,价格还在浮动,每周都在调整,如果主动取消,概不退款。做sponsor更贵——5.5w美金一个环节,最便宜的也得3w美金。如此,也不过是获得了一个单独的speech机会,或是能够成为一个panel里的n分之1。
加上机酒,一趟下来,一个人至少得花二三十万。我自然觉得成本高昂。
但Lisa说这笔钱花得值,“这对于管理费来讲算啥?”
11月,AVCJ论坛同样落地新加坡。9月2日,其官方公号发布了会议预告:“1600余位资深投资人士将参加第35届AVCJ私募股权与创业投资论坛,其中LP代表将超800人。在此,您将听到160余位全球行业领袖的声音,他们来自骏麒投资、BCI、贝莱德集团、凯雷投资集团、Dietrich Foundation、德太集团等。”
主办方倒是很了解与会者的心态,LP代表人数,是被特意强调的关键数据。
“不少退休的企业大佬移民过去,现在新加坡有钱人太多了”,Helen感叹道。我的同事张楠在《新加坡为啥突然火了》中分析过,富人投资、产业转移和中产移民是“新加坡热”的三个表现。甚至不少美元VC已经开始在新加坡招人。近日就有报道称,金沙江和经纬正在新加坡招聘新员工,以便于更容易地在东南亚寻找潜在的交易。
钱在哪里,资本的盛宴就在哪里。BAI、渶策、明势、华平、钟鼎、高瓴、信宸、中信、GGV和蓝驰……我了解到,不少国内有头有脸的VC和PE都将出现在那里。
某知名PE的美元IR小组已经去了新加坡,筹备攒局,想把LP邀请过来,办一个小型茶话会或晚宴来招待宾客——这是Lisa听来的消息。
某一线FA此前已经在新加坡开了办公室,而另一家竞对投行本月也到了新加坡,组织了一系列活动。
“在地”很重要,“现在各个机构里东南亚的项目都推得特别多,当地的项目方其实特别需要FA,他们自己翻过来的中文你都没法看,而且大家统一用邮件沟通,反馈特别慢。”
LP当然是重头戏。Lisa提前拿到了今年AVCJ新加坡那场的拟邀名单。她看了一眼,发现整整有三页LP的名单,上面列满了我们听说过和没听说过的LP。
“一些黑马LP都在上面,还有一些名字,你单看名字完全猜不出来是哪个富豪的family office。比如,名单上只是简单写了一个姓氏‘chou’,但你根本就不知道背后到底是哪位富豪。”
要寻找美元市场增量LP的GP们,这份名单就是“增量”了。
见LP才是正经事募资难,是美元基金扎堆新加坡的大背景。
2022年,行业性的募资难已然浮出水面。当原有美元LP投向中国VC的份额减少,有限的钱就只能投给以前接触过的GP,或是那些通常意义上的白马基金。比如,红杉中国破募集金额记录的90亿美元新一期基金,正是这种马太效应的体现。
“今年还在进行包括已经完成美元募资的一线机构不超过15家”,Helen预估。在她的印象中,这几年去AVCJ的机构都有明确的募资诉求——去会上亮个相,让大家知道我来了。“你如果看到有些机构往年都没去,今年突然去了,这就说明,他们要开始募资的动作了。”
一家机构同时在募美元和人民币,如今还会出现另一个问题。人民币项目信息和美元项目信息壁垒,即面对不同的LP,要做更严格的信息管理。
当美国的LP变得更难以撬动,美元基金的合伙人也期待在新加坡能打开募资的新市场,增量可能来自中东、欧洲、澳洲,或者东南亚。
“这一趟不一定都能见到关键的人,但至少你能密集见到好多平时没机会见的LP,把IR能去趟的路都走一遍。你跟不同的LP聊完,内部再去讨论,到底要不要给这个LP开放数据入口。”Lisa告诉我。
和老LP的关系维护也是不少机构此行的目的。亚太地区的很多LP对接人过去base在其他地区,现在,很多人迁到新加坡去了。
LP也有和GP沟通的诉求,最近很多LP都在开AGM的会,汇报项目的近况和退出上的回报。”现在不跟这些GP接触,不去问他们后续募资的投向,后续怎么拿数据作为再募资的参考?怎么给美国那边养老金基金的人汇报?”Lisa说。
我最近听到的另一条消息是,某美元基金正在和LP谈退出事宜,由于基金到期,但此前一单super deal的股票还在手里,他们正在尝试将股份直接转给LP,这次会面也正是沟通时机。
某个宣布自己刚募了一笔钱的美元基金合伙人也将出现在新加坡。在募资难的形势下,有实力的GP还是能募到钱,只不过战线会更长,也不像以前那样能在确定的节奏内完成,很多基金首关之后的进展就没有固定的时间了。看上去,这位美元基金的合伙人还想在新加坡再拿一些钱。
美元募资静悄悄,却没人敢掉以轻心。
“红杉官宣了募资消息之后,启明、光速、凯辉……也都很快公布了自家的募资金额。这时候你还不公布,外界就会认为你没募到钱。”Helen觉得,这就像《三体》里提到的“黑暗森林法则”,大家谁都别暴露,但只要有一个暴露,跟你同级别的必须有所动作。
在眼下这个关口,没有人愿意错过见LP的机会。
(Lisa、Helen、Roger均为化名)